之後他才感覺到愧疚,意識到自己的作為很可能破壞了一件對芮勒魯特族而言很重要的事。他不好意思繼續待在原地,更不敢抬頭看人們的眼神,逃難似的奔離,躲回養傷的氈帳;一路上仍是空蕩蕩的,但心情卻已是大不相同。

就算他們現在立刻來將他趕出芮勒魯特,也沒什麼可以抱怨的吧!

繆利爾在帳中來來回回走動,心臟猛烈的跳動著,各種關於接下來的處置的猜測在他的腦中吵鬧著。

帳門倏地被掀開。

剎那間,那些可怕的設想打成一片,擋住他的思緒和反應,他只能靠瞬間的直覺來動作。

——不要反抗,接受你應得的懲罰,繆利爾!

他屏住氣息,看向來人,發現原來是那個女僕,並不是他想像的壯漢。女僕是單獨一人,也沒也要抓他的樣子。

——也許是等在外面!

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另一個想法又立時竄上心頭。女僕不發一語的示意繆利爾跟她出去。

——她連話都不願說了嗎?這也難怪。

他靜靜地跟著離開氈帳,原以為外面會有大批人潮和彪形大漢等著,但是什麼也沒有,芮勒魯特又回到他之前見到的模樣,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他想再觀察仔細一點,然而,女僕不給他東張西望的時間,快步離開,他也只好緊跟在後進入氈帳群中。

——他們是要我自己走去受刑,這是最後的尊嚴嗎?

他低著頭,彎腰駝背的走著,就算是最後的尊嚴,他仍沒辦法抬頭挺胸,想必現在兩邊一定擠滿指指點點的人潮吧!他無意識的跟著。突然,女僕猛地煞住,在來不及的意識到的情況下,繆利爾撞了上去,但女僕仍站得穩穩的,相較之下,繆利爾顯得狼狽。好不容易站穩後,他注意到兩人正站在一座大帳前,女僕指著帳門說:

「族長在等你。」

——原來是要先審問再定罪,也好,他不會爭辯的。

思緒和反應再度流通,他掀開帳門踏進去,步伐堅定,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儘管他知道自己進入的是一族之長的大帳,但是內外巨大的差異仍讓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以為自己到了某國的王宮。和儉樸到近乎粗陋的外觀完全不合,這座大帳內部的擺設豪華到難以想像和外面的破爛景象以及困苦的人是屬於同一族的生活空間,該不會芮勒魯特族會過得這麼辛苦,都是因為他們族長把全族的勞動力都花在這些上了吧?地上鋪的是名貴的地毯,牆上掛著專門用來參加宴會的奢華服裝,幾個裝飾細膩的塑像擺在四周,一張雕刻繁複到令人懷疑四肢是否能穩固支撐的矮桌放在帳中央的火的後方,還有張繡有複雜花樣的掛簾,看樣子是用來區隔內外的。這些東西根本就是精緻手工藝的產品,雖然,還比不上混居精靈。然而依他之前所見,芮勒魯特族有辦法製造出這些嗎?技術倒是其次的問題,重點是製造的材料從何而來?莫非律深之淵生產高級的木頭和羊毛?從他們用來燃燒的枯木和飼養的獸馬來看,應該不是這樣。而且,應該也不是貿易得來的,有哪個商人敢冒生命危險進來?

擺飾給他的印象是如此的強烈,以致於過了好一會兒後,繆利爾才有餘力去注意其他的事。他這時才發現賀魯就坐在矮桌後,帳內並沒有如他想像的有兩排殺氣騰騰的大漢在等著烤問他。相反的,只有賀魯一人,他在華麗的器物的襯托下更像個擺錯位置的野人。繆利爾看到他的第一個想法竟不是他的族長地位和這些很適合,而是怕他弄髒這些東西。與其說這些擺飾是要壯大他的威儀,倒不如說是在圍攻他。他比較像是管理這些寶物的守倉庫人,而非族長,大帳也比較像座倉庫。賀魯招手要繆利爾過去坐下,沒有任何族長的架式,更別說要求他遵守禮儀。帶著七上八下的心情,他乖乖地坐在賀魯對面。

「請你過來是有些事想跟你說。」

賀魯開口,卻不是責罵,這句出乎意料之外的話讓繆利爾怔住,猜想他的意圖。就在這時,女僕抱著一瓶像酒的飲料進來,手上還拿著兩個漂亮的杯子,她將飲料和杯子放在矮桌上,恭敬的行個禮又出去,留下兩人。

繆利爾看著賀魯將瓶中的液體緩緩倒出,從那晶瑩剔透的色澤和醉人的氣味判斷出這的確是酒,這讓他的疑問更加擴大:他們也有辦法釀酒嗎?根據他在這裡的飲食看來,他們的食物來源應該只有肉一項,不過他並沒有忘記自己被叫來的原因,戰戰兢兢地注視著賀魯的舉動,後者將斟好的酒遞給他,說:

「喝吧!」

繆利爾面有難色。

「我無法喝。」

「為什麼?你怕這酒有毒?」

面對賀魯的質問,繆利爾慌了。他知道在某些部族中,請人喝酒是友好的表示,而拒絕是不禮貌的、惡意的行為,但是他真的沒有辦法。

「不是,那是有某些原因的……

「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

賀魯不讓他說完,逕自拿起另一個杯子喝了起來,繆利爾一邊擔心賀魯誤會,一邊緊張的盯住他手中的杯子,深怕他一不小心掉落。兩人就這樣安靜了好一陣子,直到賀魯打破僵局:

「波伊忒先生,你知道我為何請你來嗎?」

「我很抱歉。」

「抱歉?你做了什麼?」

賀魯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為我觸怒深山精靈而導致貴族的損失而感到抱歉,我也願意負責,接受處罰。」

「原來是這個啊!你不必感到抱歉,因為你並未造成我族的損失,更別說負責、懲罰,我們怎麼能對客人無禮呢?還是你真當我們是野蠻民族?」

繆利爾的臉瞬間通紅,他的確是這麼想過。

「你還真的這麼想啊!算了,反正一切已都過去。」

「可是……可是我不但打斷你們的交談,還使他說了句『千支火把後不一定再見!』,這還不嚴重嗎?」

相較於繆利爾的焦急,賀魯顯得很悠哉:

「我還是先告訴你為何請你來的原因: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之前對你的態度實在太差。」

現在糊塗的人換成繆利爾:

「什麼意思?那不是為了防止我見到深山精靈才不得已的嗎?」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得向你道歉,而且,因為我們的隱瞞還讓你差點遇到危險,這更是讓我過意不去。」

「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們當初若先告訴我,我就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為什麼你們不說?」

「因為深山精靈不喜歡讓外人,特別是你們,混居精靈,知道他們的行蹤。」

「到底為什麼你們會和他們有往來?依我看那不像是偶然的行為。」

既然知道不是被叫來審問的,繆利爾也就放下心來,問出他一直很好奇的問題。

「反正你都已經看到他們,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張揚,他們會責怪我族。」

「我不會的。」

——看到深山精靈那種態度,誰還敢再去招惹麻煩?

賀魯滿意的點點頭,又喝了口酒才道:

「當初在被迫離開平地的森林時,深山精靈在向西遷徙的途中不幸誤入律深之淵,受到我族的幫助才得以僥倖逃脫,之後為了表示感激,便一直保持往來,但他們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

聽起來芮勒魯特族比較像是他們的附庸,而且還比他們低一等,深山精靈的脾氣果然從沒改變過;難怪有人說在精靈分裂時,混居精靈繼承了工藝,而深山精靈則保存了個性。想歸想,繆利爾可沒敢說出來,他繼續問道:

「那千支火把是……

「就是他們隔多久會過來一次的時間,是他們計算的,我也不知道依你們的概念是幾天。『年』、『月』、『日』這些都是你們的時間概念,在這裡我們只曉得火把燃燒多久。」

賀魯說的很輕鬆,但繆利爾卻感到愧疚,這「千支火把」很可能是他們生活中的唯一期盼,如今卻被他給魯莽破壞,他求心安似的問:

「那有什麼方法可以補救嗎?」

「補救什麼?」賀魯愣了一下才回答,「不是要你感到抱歉嗎?那並不是很重要的事。」

「怎麼會不重要,那是兩族的交流啊!」

「波伊忒先生,」賀魯突然叫他,「你看看四周這些玩意兒,還有這酒,你知道它們是從哪來的嗎?」

「難道是他們送的?」

「沒錯。」

「那不就相當重要?」

「你還是不懂,波伊忒先生,你沒注意到這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嗎?他們認為我族需要體面的裝飾,所以在他們艱困的生活中,努力製造出這些來送給我們,卻從未想過我們的日常生活到底需不需要。雖然我們很感激,但是對我們而言,他們的來訪並非必要,反而是常常救到的冒險者們我們比較重視。」

很奇怪的想法,他一時弄不明白,但嘴上仍問:

「你們都沒想過和他們交流事物嗎?例如音樂之類的。」

賀魯的臉上掠過一抹陰影,快得令繆利爾來不及發覺,他喝了口酒才說:

「我們唯一想知道的是外頭的消息,可是他們卻偏偏是那種躲在山裡不見人的種族,你要我們如何和他們交流?」

他舉起手中的酒:

「這個也許還不錯。」

氣氛變得沉重,繆利爾看著賀魯一杯又一杯的灌酒,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碰觸到他心中一根不能碰觸的弦,發出巨大的聲響。他感到不安,想找些話題卻又不知從何找起,只能任由沉默繼續擴大,佔據帳內每個角落。他希望賀魯能叫他離開,用趕的也無所謂,然而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打算,終於,賀魯在又灌完一杯酒後開口:

「我也代替哈瑞芙榭向你道歉,我知道她對你的態度一直不好。」

繆利爾很高興不必繼續剛才那種氣氛,他現在只想快點離開。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

但是,賀魯仍沒有那個意思,他接著說道:

「她會這樣是有原因的,她將來得接我這族長之位,芮勒魯特族的命運掌握在她手中,所以她的壓力相當大。」

「沒關係,我可以體諒。」

「她真的很不幸,生在這樣一個部族……

賀魯說著說著彷彿就要落淚,這讓繆利爾驚慌不已,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幸好不久賀魯就注意到自己身為族長的威嚴,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很羨慕你,甚至可說是嫉妒,因此在看到你的行為時才會難以接受;你的世界對她而言是遙不可及的,所以你的不知珍惜才會使她那麼憤怒。」

「可是我也有我的煩惱……

「別誤會,波伊忒先生。我並不是想勸你什麼,畢竟,你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彼此的煩惱當然不同,也無法互相體會。雖然說,不必擔心生存的問題是該珍惜沒錯,但是我相信你的煩惱一定也相當重要,是和我們的問題等重的。我並不能要求一個不需擔心這問題的人硬是來和我們一起煩憂,以安慰自己的處境,這是無意義的,就像我絕對不會去煩惱你的問題是同樣的道理。」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賀魯果然比哈瑞芙檞明理多了,繆利爾在心裡這樣想著,想離開的念頭不再那麼強烈。

「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貿然進入律深之淵是很危險的,想必你也清楚邪化的可怕了吧!」

「再清楚不過。」

特別是想法,他在心裡接下去。

「其實,一開始要你快點離開的最大原因並不是深山精靈,因為只要把你藏好即可,哈瑞芙檞那麼做是以防萬一。我們最擔心的是你再度遭到邪化,特別是你還對引誘你進來的東西非常在意。」

「待在這裡不安全嗎?有火的庇祐。」

繆利爾對賀魯把獨角獸說成「引誘你進來的東西」有些不高興,但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提出他的疑問。

「並不是完全的,即使是處在火的照耀之下,還是會有陰影。外來的冒險者不可能撐很久,黑暗一逮到機會便會佔據身心,只有我族才不需要待心這些。」

「為什麼?你們能安全的待在這裡而不會被邪化,不正是因為有火的庇祐和保護嗎?」

「不是,我族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是律深之淵的居民,黑暗早已和我們共處,因此邪化並不對我們構成威脅,芮勒魯特族的死因中也沒有這項。」

「原來是這樣啊……

「以前也有個冒險者抱持著和你相同的想法,堅持要留下來,也深信律深之淵是她的考驗,認為她可以和我們一樣。」

賀魯的眼神變得縹緲,彷彿回到過去。

「可是,這是個非常大的錯誤,當時的我竟然下了那種錯誤判斷!不聽長老和族人們的勸告,天真的以為她的意志力可以撐過,或許那根本是我的自私所導致的,因為我很少見到芮勒魯特族以外的人,從沒看過外面的世界。」

他頓了下,又說:

「當我發現時已經太晚了,並不是她反悔、想離開,我還真希望是這樣。她只想著要去黑暗中獵殺魔獸,其他的事都不管,後來長老們怕她惡化的更嚴重,一次她出去後也跟上去……從此我就再也沒有看過她。」

與其說這是要警告繆利爾,倒不如說是賀魯自己在感傷,消散的沉重再度歸來,而且力量大增。繆利爾忙問道:

「那人是……

「我妻子,哈瑞芙榭的母親,在芮勒魯特住了大約兩次的深山精靈來訪。」

他怎麼老是問到別人的痛處?

「真抱歉,害你想起這種回憶。」

「別介意,在這裡生活本來就應該要熟悉這種事。」

「那你們為什麼不離開?」

話一出口,繆利爾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他恨起自己的好奇心;賀魯臉上的陰影在轉瞬間擴大,合成一片,沉重的大軍攻來。他別過臉,用一種壓抑過的聲音緩緩說:

「我們無法……離開。」

「抱歉,我馬上出去。」

繆利爾迅速起身打算離開,卻被賀魯拉住:

「沒關係,有個人聽聽也好,」接著逕自說了下去,「當初,我們的祖先並不知道會這樣,他們只是單純的想回到先人的居地,傳說中充滿榮耀之所。你也知道,現在的律深之淵南部曾經是大陸上最大的森林,是傳說中已滅亡的獸族居所,也是我族的發源地。帝國滅亡後,祖先們恢復原來的族名,來到這裡打算重新開始過往的生活,可是黑暗很快就跟著過來。」

「不是邪惡先入侵這裡,才導致帝國崩毀嗎?」

「之前也有冒險者說過同樣的說法,可是究竟是哪件事先發生,已經無法查證了。總之,在這裡成為黑暗之地後,原先遷移進來的人也遭到邪化的打擊,人口減少一大半,差點造成整族滅絕,好不容易才把血脈延續下去,後來又經過好幾代才能真正不受邪化影響,卻也因此注定我族的命運。」

「真是抱歉。」

「又來了,你怎麼一直說抱歉?」

「因為我先前還以為芮勒魯特是個亡者部族。」

「原來是這樣啊!其實這麼說也沒錯,我們應該算是蘇喀魯森的幽靈吧!哈!哈!」

賀魯發出兩聲無奈的笑聲,繆利爾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賀魯又說:

「我們保持正常的方法,就是儘量適應黑暗,並不是消滅它,而是與它和平共處。可是這並非代表我們變邪惡了,『與黑暗和平共處』是祖先們好不容易才體會出的法則:只要心中堅定光的位置,黑暗就會自然聚集在暗處,不要想去消滅它,那只會激起它的反抗,而我們絕對不是它的對手!因此在這種情形下,保持光與暗的均衡才是最重要的,每個芮勒魯特族人從小就自然而然的知道這一點;可是當我們適應律深之淵後,卻再也無法適應外面的世界,因為光太多了。」

賀魯一口喝進杯中剩下的酒,自嘲般續道:

「你們無法適應這裡叫做『邪化』,那我們應該叫『光化』吧!和你們相反,我們能在律深之淵中自在的生活,可是只要踏出一步,我們體內光與暗的均衡就會崩毀,導致發瘋,甚至死亡。因此我們等於一生都被限制在這裡,可笑的是,竟然還有冒險者羨慕我們!」

「他們認為芮勒魯特族真好,生活單純,『邪化』對我們無效,說律深之淵是我族的領地,絕對不會有人來攻打,也不會被牽扯進大陸上的戰爭,隨時都可以和魔獸廝殺,簡直是個樂園。可是誰知道我們有多痛恨這裡?我不知道什麼是太陽月亮,沒見過生意盎然的花草樹木……無法想像何謂美麗的事物,不能理解從小信仰到大的動物之神……我甚至沒有感覺自己是踏在一塊名為『塞寇瑞德』的大陸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告訴我的……想想像也不知該如何想起……你說太陽像火,可是我無法想像單憑火把有限的照耀範圍如何照亮全世界……驅除黑暗……你說美麗的事物就像深山精靈送給我們的擺飾,可是那些在我眼中那只是些不實用的東西!」

賀魯相當激動,話說得很快,斷斷續續的,導致有些詞繆利爾聽不出來。但已經夠了,他不想再聽到更多,賀魯似乎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才會將這些事都一股腦的說出口,這些話讓他心中升起憐憫。

——我錯怪芮勒魯特族了,他們是多偉大的一族啊!

一段時間過後,賀魯的激動稍微平靜了些,他用祈求的眼光望著混居精靈,欲言又止的說:

「你說過……你會追著獨角獸過來,是因為在外頭遭遇挫折才來尋找考驗。你說……當時正好是那個……那是叫『三月慶典』的節慶吧!能不能……請你吹奏幾段慶典的音樂,我很想體會一下,即使我不是月神信徒……啊!不用勉強沒關係。」

繆利爾感到眼眶濕潤,忙假裝拿笛子以便趁機拭乾淚水,嘴上應著:

「好啊!我就來一段『回歸光明』。」

於是他將那首讓他備受挫折的曲子吹奏出來,在這之前不忘先唱一段敘述。他覺得月女神隔著重重黑暗,似乎也在為芮勒魯特族哀悼。驟雨、激流都打得更加激烈,流得更加兇猛。他在一些地方特別有感覺,甚至幾乎讓他吹不下去,笛聲中斷過好幾次。然而即使音樂乾涸,痛苦卻越發茁壯,他們都是不被理解、被拋棄的一群。

一曲結束後,他看到賀魯臉上滿是淚水,雙眼緊閉,不住微微顫抖,彷彿多年心願終於得到滿足。他口中喃喃道:

「謝謝……謝謝……

「這沒有什麼。」

心中的酸楚越來越大,猶如破了一個大洞。繆利爾怕自己失態,連忙離開大帳,在踏出帳門前,他聽到賀魯自言自語的說:

「九十天中,回到最初!回到最初!他追的獨角獸,不正是當初帶領我族走出律深草原,到外面建立蘇喀魯森帝國的神獸嗎?」

雖然提到了他和獨角獸,但因為這兩件事乍聽之下沒有什麼關聯,所以他只當這是賀魯的一時感觸,想到過去的榮光,不甚在意的離開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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