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瑪琳和貝蒂芙回到家。她們進門時,尤斯利斯正好在客廳向三人講解不同魔法系統的差別。看到她們回來,每個人都起身迎接。豈料貝蒂芙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便逕自衝上樓,隨即從樓上傳來「碰」的巨大關門聲。尤斯利斯只好以詢問的目光看向接著進門的瑪琳。
「她考得不太好,」瑪琳說,欲言又止的看向納賈,「她似乎不認為這是她的關係。」
尤斯利斯明白的點點頭,用安慰的語氣說:
「沒關係,反正很少人能在第一次就通過修鍊士考試,這很平常,沒什麼。更何況成績還沒出來,也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通過。」
「這些話你自己去跟她說吧!你還可以告訴她你的經驗談。」
瑪琳邊說著邊向廚房走去,尤斯利斯在她後頭叫道:
「當然,親愛的,我會跟她說的。」
 
因為這個緣故,費斯特家的氣氛糟糕了好一陣子。半個月後,貝蒂芙的成績送來,確定她未通過初試,更是讓這個情況雪上加霜。家中的氣氛異常沉重,納賈、提米克和巴德利三人平常說話都不敢太大聲,怕一不小心就惹來貝蒂芙的叫罵。她尤其針對納賈,因為她認為自己未通過都是納賈的責任。她犧牲了準備考試的時間教他,結果竟教出個沒用的廢物。每次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對納賈罵得更兇。面對這種情況,每個人惟一能做的只有忍耐,等待貝蒂芙走出失敗,重新開始。
一天晚上,納賈做完學徒的工作,正準備回房。當他經過餐廳時,不經意的聽見尤斯利斯和瑪琳的談話,談話中提到了好幾次他的名字,使他忍不住停下腳步,好奇的聽聽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隔天,衛斯先生又再度來拜訪,說費姆大人想要那兩個孩子。」
這是尤斯利斯的聲音,接著瑪琳開口。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納賈可以想像她一定是皺著眉頭。
「這真是太荒唐了,他們可是學徒,而不是賣藝人。讓他們上台表演已經很不應該了,竟然還想買他們去當娛樂。身為他們的老師,你可千萬不能答應。」
「是啊!我當然沒答應,這是會讓魔法蒙羞的。不過我後來想想,讓他們去費姆大人那裡,我們一定可以獲得不少好處。」
「你別說傻話了,」瑪琳的驚呼聲傳來,「提米克可是他父母託你教導的,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聽到這裡,納賈感到很開心,瑪琳果然是替他們著想的。他覺得繼續偷聽下去不妥,正打算離開,瑪琳的聲音再度傳來。
「不過……如果是納賈,讓他去也沒什麼壞處。」
這句話讓納賈驚得停下腳步,聽瑪琳的語氣竟然十分贊成。她剛才不是還反對嗎?納賈還來不及思考,瑪琳又說:
「他到了那裡,一定可以得到不錯的待遇,聽說那些有錢人都很捨得花錢在娛樂上,而他又是被人家看中的。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尤斯利斯問出納賈的疑問。
「你剛剛不是還反對嗎?怎麼現在又突然這樣說?」
瑪琳嘆了一口氣,說:
「那是以學徒的身分來看,學習魔法的人當然不能隨便玩弄魔法。可是你不是常常抱怨納賈的資質不如你想像,比提米克還差,也許一輩子都當不上修鍊士?」
「嗯,我是這麼說過。」
「與其讓他當一輩子沒有希望的學徒,倒不如讓他早點去尋求其他出路。既然那位先生看上納賈,想請他過去,這也未嘗不是他的機會。」
「你說的也有道理,」尤斯利斯惋惜的說,「可惜我已經回絕他了。」
「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說了。既然納賈沒有魔法的天份,代表他和魔法無緣,我們就該早點替他找其他出路,再拖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畢竟他是個孤兒,我們也不能趕他離開,只能替他找其他工作,這也是為他好。」
聽到這裡,納賈已經無法再聽下去。他背靠著牆壁,腦中一片空白,被背叛的痛苦大力的攫住他,使他無法呼吸。
他簡直不敢置信。他原以為瑪琳是了解他的,能理解魔法對他的重要性,否則她不會一再的安慰和鼓勵他;沒想到在那副慈祥和藹的外表下,竟隱藏著這樣一個真面目。若不是今天偶然聽到這件事,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要被欺騙多久。
原來,瑪琳才是費斯特家最可怕的人,竟然能夠笑著臉摧毀別人的夢想,枉費自己那麼信任她,還為了她一再拖延孚若斯王交派的任務。
在這一刻,納賈覺得過去的自己真像個笨蛋,竟然真的相信她,想享受人類的溫暖,卻忘了自己一生下來就注定得不到這種幸福。
那些在他心中蠢蠢欲動的憤怒此時突然失去關押它們的牢籠,全都如猛獸出柙般的衝出,以毀滅性的速度吞噬納賈的理智,攻佔他的大腦。下一秒,納賈轉身,離開,直接走向後院。憤怒控制著他的行動,掌握著他的思考。
當他一踏入後院時,那些生於月光之下的陰影立刻騷動起來,爭先恐後的想靠近納賈。它們發出無聲的尖叫,彼此大力的互相推擠著,想引起納賈的注意;但是納賈對此視而不見,此時他惟一感覺到的只有憤怒。他毫不猶豫的走向當初魅公主出現的地方,這裡因牆的關係而有一大片的黑影,也只有這片黑影最沉穩,並未跟隨其他黑影衝向納賈,彷彿早就知道納賈一定會來找它。
納賈來到它面前,隨即開口,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有消息要告訴你們的主人。」
接著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說出他這些日子聽到的有關法協的一切,當然,還有尤斯利斯的。
之後,他走回房間,向正專心練習魔法的提米克道:
「我需要情報。」
 
在蘭堤克宮黑塔的某個房間內,孚若斯王正專心的研究著一本魔法書。突然,魅公主打開門走進來,向孚若斯王說:
「他傳情報回來了。」
孚若斯王點點頭,自兜帽垂下的金色髮絲隨之擺動。
「也該是時候了,他若再不傳回,我還真要以為他已背叛。」
魅公主面無表情的說:
「是你說要給他機會的。」
「我是這麼說過,看來他果然沒辜負我的期望。」
「這也證明他是可以用的。在經過這麼久的猶豫和掙扎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條路,看來他已經認清現實。」
「當然,他之前的遲疑只不過是天真所致,」孚若斯王起身走到窗邊,從這裡向下俯瞰,可以看見整座奈文城,彷彿整座城都臣服在腳下,「現在他已弄清楚,想必可堅定的實行任務。」
「你要聽他的報告嗎?我想那些是可以信任的。」
「不了,現在還不用,你先整理吧!」
孚若斯王看向窗外,彷彿是在欣賞夜景。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話,雖然細若蚊吟,但魅公主仍是清楚的聽見了。
「連諸神都無法信任,那又有什麼人是可以信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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