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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平安走出培斯頓子爵家,律亞克不禁誠心感謝諸神。

  席本一直以詢問的目光看著他;但律亞克並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疑惑。柏魯安的要求還不到能告訴其他人的時候,得從長計議才行。

  第一步就是先查出孚若斯目前的政治情形到底如何,為什麼柏魯安會這麼急著想要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翼族使者加入,這件事怎麼想都不尋常。

  在奈文平靜的外表下,彷彿有什麼事情正在醞釀。

  他要先一步查出才行。
 

  律亞克知道斯凡正試圖結合所有他交往的人,建立完整而可靠的消息來源,為此他甚至縮減了生活用度,而現在是檢驗的時候了。

  他並沒有直接將這件事告訴斯凡,反倒先要求斯凡告訴他馬克伯文的統治情形、和柏魯安最近的關係,以及孚若斯貴族各自支持哪一方。而斯凡也沒多問,很快就告訴律亞克他想知道的事:馬克伯文目前的統治仍十分牢固,柏魯安表面上也沒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而貴族方面,不出律亞克所料,培斯頓子爵果然是站在柏魯安那方。主要是因為他的夫人出身自奈文最強大的家族之一,而且還是柏魯安的愛將。

  聽到這裡,律亞克不禁有些擔心的問斯凡:子爵夫人的父親該不會是李納侯爵吧!斯凡微笑的要他別擔心,子爵夫人是來自另一個家族。

  除了培斯頓子爵外,和他們相熟的貴族也各自有支持的一方,其中不乏忠心的支持者,分布的比率大概是四比六;也有些人目前還看不出支持對象,如拉亞拉伯爵。這意味著,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加入柏魯安那方,就必須和其中一些人劃清界線。

  那可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交情啊!律亞克有些心痛的想著。

  唯一慶幸的是,部分和他們交情較好、興趣也相近的貴族都還沒決定要站在哪一方,也許這還有挽救的餘地。

  但這些還只是南方貴族而已,北方貴族動態不明。雖然來自北方,但律亞克對這些鄰居也不是很了解。就像奈文本地的貴族常說的:「那些野蠻人總是躲在他們的山裡,誰也不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麼。」來到奈文之後,律亞克很少在貴族舉辦的私人宴會上遇到他們的北方鄰居,看來孚若斯南北貴族不合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在斯凡說完這些後,律亞克才告訴他那天在子爵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斯凡在聽完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綻開笑容道:

  「其實這樣也不錯。」

  「為什麼?」律亞克被斯凡的笑容嚇了一跳,「如果要明哲保身,我們不是最好不要涉入這些政爭嗎?」

  「您這樣說是沒錯,」斯凡順手拿起桌上仍溫熱的薄荷茶,喝了一口才道,「不管是加入哪一方都有風險,但相對的,獲利也大。」

  「你的意思是
……

  「其實我早就在考慮這件事了,殿下,」斯凡兩手端著茶杯,看著律亞克,緩緩的說道,「現在對方主動來邀請我們再好不過,總比我們去求他好。」

  「邀請?我可不覺得柏魯安的態度有多禮貌。」在自己的家中,律亞克感到安心多了,言詞也比較大膽,「怎麼看我們都是被迫的。」

  斯凡微笑道:

  「這樣才好啊!殿下。萬一柏魯安失敗,我們才可以跟攝政說我們是被迫的。」

  「你以為馬克伯文會接受這種說法嗎?」

  律亞克搖搖頭,不敢相信斯凡竟會這麼天真。斯凡悠閒的放下杯子,向後靠向椅背,兩手交臥在腿上。

  「我說笑的,不管是不是被迫,失敗者就只有任憑勝者處置的份。既然如此,我們只能讓自己不要失敗。」

  「聽你的語氣,好像已經贊成加入柏魯安那方?」

  律亞克疑惑的問道,斯凡露出他那一貫的笑容,說道:

  「和攝政相比,我的確是比較希望加入柏魯安那方;但那原本是幾年後的計畫,等攝政的統治開始不穩的時候。」

  「是因為柏魯安遲早都會成為攝政嗎?」

  「沒錯,」斯凡點頭道,「只要耐心等,柏魯安一定可以當上攝政;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他等不了那麼久了。」

  「所以他才急著逼我們表態?」

  律亞克提出疑問,斯凡偏著頭想了一想,說:

  「對也不對,也許柏魯安真的重視我們的價值,搞不好他想往北方發展,或者他認為翼族可以幫他。」

  「無論如何,只要他不要叫我回去當翼主就好。」

  律亞克喃喃道,他又想起了那個夢。斯凡疑惑的問:

  「殿下,您說什麼?」

  「沒什麼。」律亞克一驚,猛然回過神來,他從未告訴任何人他的夢境,「所以你贊成加入囉?」

  「沒什麼贊不贊成的,殿下,這不是情勢所迫嗎?如果不想加入柏魯安那方,就得告訴攝政柏魯安的計畫,這也就等於加入攝政那方。長久來看,我認為加入柏魯安那方較好。」

  「可是我不認為柏魯安鬥得過馬克伯文
……

  律亞克想起馬克伯文那張狐狸般奸詐的臉,就算柏魯安再怎麼學,也無法學到那張臉的十分之一。

  斯凡不置可否的說:

  「那就由殿下決定吧!這是您學習判斷的機會,我不會說什麼的。您決定是誰,我就支持誰。」

  斯凡這麼一說,律亞克頓時感到沉重的壓力,他倍感困難的開口道:

  「我們非得選邊不可嗎?不能學拉亞拉伯爵先中立嗎?」

  「如果我們只是單純的外國使者,我們當然最好不要涉入,據我所知,希湃的大人就打算置身事外;或是我們像諾登圖爾公爵一樣有強大的力量,擺明了我只打算支持勝利者,就可以不管這些紛爭;但我們只是人質,而且是可能得在這裡待一輩子的人質。說明白一點,我們和這裡的貴族差不多,不表態,當然可以;但之後雙方都不會把你當一回事。在孚若斯的攝政爭奪戰中,想要不選邊站是不可能的。」斯凡平靜的說道,「命運已經向您伸手了,您不決定也不行。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越早加入,將來得到的就越多,對方也才會把您當心腹。」

  「但若是失敗呢?」

  斯凡坐直身子,自信的說道:

  「別擔心,殿下,不管您選擇誰,我都會幫助那個人當上攝政。」
 

  律亞克在奈文度過了他十三歲的生日。

  翼主對這件事沒有任何表示,只有他的母親伊妮德託人將他從小到大,所有珍貴的東西從普路姆送過來,包括先王賜給他的各項珍寶。

  看著那些物品,律亞克心情很複雜。母親也認為他回不去了嗎?所以才將這些東西送來,要他死心待在奈文。他也很驚訝母親竟然還能保留這些物品,沒被翼主沒收。

  翼主大可用王室珍藏的名義,將那些寶物收回。

  送東西過來的人其實是為了另一項目的而來
――告知他們太子愛恩姿的訂婚,選定的對象是綠色方形額石家族的三男,也就是芬夫的第二個弟弟托德尼亞。

  聽到這個消
息,律亞克更加確定翼主完全沒有要讓他們回去的意思。因為根據階級規範「長子女不通婚」,本來應該還有綠色方形額石家族的次男托勒可以選擇,但若是芬夫無法回去,家族就必須由次子繼承,所以相當於長子的托勒也必須遵守這條規範,而無法和身為長女的愛恩姿結婚。

  芬夫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臉色非常難看。看得出他強自克制自己,才沒衝上去拉住使者逼問一番。他的家族沒選擇私下告訴芬夫,可能也是擔心他無法獨自承受。

  事後,律亞克偷偷到他的房間去想安慰他,卻見到芬夫正靠在書桌前拚命寫信,一張張寫好的信飄落在桌旁、地上。他的貼身隨從慌張的跪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律亞克進來時,他連忙靠近律亞克,向他報告芬夫的異常行為。

  律亞克向芬夫走去,正專心寫字的他顯然沒注意到他的到來。直到律亞克呼喚他。

  「芬夫!」

  「殿下!」

  芬夫一驚,轉過身來,律亞克看到墨水在信紙上滴下一大滴髒汙。

  「你在做什麼!」

  「我只是……不相信這是真的。」

  他困窘的說,一邊試圖掩蓋信上的文字,但律亞克還是看到了一些:
我不相信,母親您告訴過我的、托勒比較適合……他皺著眉,提高了聲音再問一次。

  「芬夫?」

  「本來我還有一些希望……」

  芬夫羞愧的承認,律亞克見此也不願再逼問他。他轉身,嘆口氣,說道:
 
  「我今天沒來過,明天,你要恢復成之前的芬夫。」

  他向門口走去,就在要跨出房門時,卻聽到背後傳來一聲。

  「請您留步,殿下。」

  他轉身,剛好見到芬夫收起四周的信紙,加上最後寫的那張。他將它們整齊的疊好,站起身,拿起信紙,在律亞克面前,「唰」的一聲,一次撕個粉碎。

  碎片飛舞中,芬夫低著頭行了個禮,低低的說道:

  「我選擇支持殿下,果然是對的。」
 

  律亞克相信其他人也都明白翼主這麼做的用意。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沒有人對太子訂婚的事表達賀喜之意;就連斯凡也皺起眉頭,低聲的詢問送信的人一些事。

  至於他自己,只希望這件事能讓大家都有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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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ikore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