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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再次上路時,納賈欣喜的發現他們是和商隊同行,這令他安心不少。
和尤斯利斯同行時一樣,商隊雇用來護衛的傭兵當中也有一些法師,這些法師看到哈勒伯也都來向他打招呼。納賈看得出來他們對哈勒伯都存在畏懼,而哈勒伯也僅是淡淡地點頭致意,沒有多說什麼。
之後的旅程和大致上次相同,每天早上出發時,能自己走路的人都會減少。不過納賈很快就發現,哈勒伯和尤斯利斯有一點不同:他不喜歡躲在中間讓傭兵保護,常自願去外圍幫忙防禦。當納賈問他為什麼時,他告訴納賈這可以當作魔法的練習,沒有什麼比實戰更能讓魔法進步神速了。納賈沒問他是什麼魔法;但顯然和死靈系魔法脫不了關係。因為他曾聽到那些商隊雇來的法師用讚嘆又害怕的口吻說,哈勒伯使那些被傭兵殺死的怪物重新站起來,轉而攻擊自己的同類。納賈聽到這些不由的感到恐懼,週遭的黑影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
他們就這樣跟著商隊走過大半個無法地帶,包括五大城市中的履伯第和斯維爾埃。在經過斯維爾埃時,納賈本以為哈勒伯會問他關於自己的事,然而哈勒伯一個字都沒問,這讓納賈覺得十分奇怪。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感覺得出哈勒伯並不像尤斯利斯,可以含糊的把話帶過去。
之後當他們到達一個小城鎮,斯達時,哈勒伯突然宣布要和商隊分開,不再和他們同行,這讓納賈很驚訝。然而商隊領導顯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不但不意外,反而準備了一份謝禮,感謝哈勒伯一路上的幫助。
在雙方告別後,納賈以為哈勒伯會帶著他繼續前進,或者他家就在這裡,豈料哈勒伯卻找了家旅店,在這個城鎮一住就是好幾天。在這段時間裡,他每天一早便出門,直到傍晚才回來。納賈在旅店中獨自一人待著十分無聊,他又試了好幾次傳訊術;但依舊沒有得到提米克的回音。最後他只好放棄,轉而去練習其他魔法。
幾天後,納賈終於知道哈勒伯停留在這裡的原因。
一個風塵僕僕,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來到旅店,表示要找戴茲法師。那天哈勒伯並沒有出去,所以年輕人順利的找到他。年輕人一看到哈勒伯便低下頭,恭敬的喊道:
「老師。」
「嗯。」
納賈在一旁聽到年輕人對哈勒伯的稱呼,忍不住吃驚的望著兩人。
哈勒伯向兩人介紹:
「納賈•路瑟法。這是我的第一個學徒,安普•諾第。」
安普顯然對哈勒伯收了新學徒的事並不驚訝。他對納賈點點頭,隨即問哈勒伯說: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你先去休息。」
「是。」
安普看也不看納賈一眼就離開了。等他走後,哈勒柏才對納賈說:
「你明天先跟安普回去。」
納賈忽然聽到這個消息,訝異的問:
「那您呢?」
「我還有事要辦,你先回去。」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納賈。這一晚,納賈再度失眠,他無法理解哈勒伯為何會要他先跟安普回去。雖然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情形,他可以不用那麼快面對哈勒伯;可是,他直覺的感到這當中有些事不太對勁。
納賈說不出來是為什麼,可是就是覺得不太對,他隱約感到不安。雖然哈勒伯對他的態度從未改變,但納賈卻可以敏銳的感覺出哈勒伯對他逐漸冷淡。就像提米克說的,納賈從小生活在必須看人臉色、小心度日的環境裡,早已培養出近似於本能的觀察力,從哈勒伯的小動作、一個眼神都可以讓納賈感覺出哈勒伯不再像在尤斯利斯家時那麼看重他。
為什麼?納賈自認從未露出半點破綻,而且哈勒伯也還沒開始教他魔法,他最近也沒和孚若斯聯絡。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無論如何,納賈都沒有反對的餘地。隔天一早,他跟著安普離開斯達,向哈勒伯居處前進。安普一路上都很沉默,他就像他的老師,除非必要,否則絕不開口。在他身上也散發著一股陰森的氣息,納賈由此猜測,安普應該也是修習死靈系魔法的人。
兩人在荒野中走了兩天一夜才到達目的地,納賈被迫再次經歷那可怕的夜晚,而且這次他身邊的法師還只是學徒。當他們終於抵達哈勒伯的住處時,眼前的景象也並未使納賈放心多少。
「這……這是老師的家?」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立在荒野中的灰塔,四周除了這座灰塔外,沒有其他的建築物,包括,牆。
因為建築在無法地帶的緣故,這座塔雖不高卻十分堅固。塔的下半部非常厚實,是用巨大的灰石當建材;沒有窗戶,惟一的出入口是一扇小門,仔細一看,這扇門還是鐵鑄的。門以外的地方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各式各樣的痕跡遍佈其上,看得出來曾遭受到抓、刮、撞擊等各種不同的破壞,使得表面凹凸不平;似乎嫌這樣還不夠似的,上面還有一些疑似乾涸血跡的褐色痕跡,為這座塔增添了恐怖的顏色。幸好,將視線沿著塔身逐漸向上看去還算正常,除了一些因時間關係而出現的磨損外,大致上還算完好無缺。證明只要那扇鐵門沒被破壞,裡面的人是安全無虞的。
看到納賈驚奇的樣子,安普淡淡地說:
「只要是法師,大多會想住在塔裡,因為塔是最能匯聚魔力的形式。那些無法住在塔中的法師,也會儘量讓住家的形式接近於塔,或是在家中放置塔的模型;但只要有能力,他們還是會想自己蓋一座。」
安普先唸了幾個毫無意義的字,然後才帶著納賈走向鐵門。走到鐵門前,他又再度唸了幾個和剛才不同的字,才將法杖輕觸鐵門。鐵門「轟隆」一聲打開,安普讓納賈先進去,自己留在後面關上鐵門。
塔內光線昏暗,底部更是漆黑一片。納賈正在猶豫是否要施展照明術,背後安普的法杖已發出淡淡的光暈。藉著這微弱的光,納賈看到迴旋梯和畫著墮落與闇之神 西斯克標記的牆。安普無聲的走上迴旋梯,同時示意納賈跟上。隨著法杖的離開,墮落與闇之神的標記再度陷入黑暗中。
納賈能看到世界只在光暈的四周,大多是牆,有時會出現一扇門;但是安普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大概走了二層樓的高度後,安普才停在一扇門前,轉頭對納賈說道:
「這是你的房間。」
納賈打開門一看,裡頭又小又雜亂,堆了許多雜物。雜物之中擺著一張摺疊床,勉強擠在狹小的空間裡,乍看之下還以為那也是雜物的一部分。納賈愣了下,隨口說:
「怎麼不用『加大空間』?」
安普冷哼一聲。
「那是無聊的法師才會做,不過是幻術,又沒有實質的幫助。塔內的空間本來就小,你要是想活動,就把床收起來。」
安普又帶著納賈往上走去,沒多久便走到樓梯盡頭,來到一個大房間。這裡擺滿了書籍、捲軸,房間中央有個大書桌,上面也堆滿了書籍、筆、羊皮紙等雜物。書桌旁坐著一個和安普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正埋頭苦讀。
安普走到他旁邊,年輕人這才抬起頭,問道:
「接到人了?」
安普指著納賈,說:
「納賈•路瑟法。」
年輕人向納賈點點頭,說:
「你好,我是老師的第二個學徒,魯塞爾•達佩斯。」
納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安普又說:
「這裡是學徒平常生活的地方,以後你就和我們一樣,在這裡練習和研究魔法。不過……」他停了下,嚴肅的說,「我和魯塞爾都要參加修鍊士複試,所以平常你自己練習自己的,不要來吵我們。還有,這裡幾乎每晚都可以聽到野獸的嚎叫聲,你最好快點習慣。」
 
納賈在哈勒伯家的日子大致和他剛到尤斯利斯家時相同,每天惟一的事就是練習魔法。不同的是這裡多了兩個人,以及有許多可供參考的魔法書籍、捲軸和器具任他使用。
這裡並沒有繁重的學徒工作,生活瑣事是由三人輪流負責的。安普和魯塞爾平時都忙於準備修鍊士考試,無暇理會納賈。有時候,他們甚至會要求納賈不要使用那些容易干擾到他們的魔法,例如幻音術。每當遇到這種情形,納賈只好乖乖放下法杖,拿本書到旁邊去看。
剛開始,面對這麼厚的書他讀得很吃力,但漸漸地也習慣了。不知不覺中,他看完不少魔法書籍。拜這些書之賜,納賈又再複習了一次基礎理論,甚至首次看到關於那三種測試魔法的詳細介紹。這些從未看過的敘述令納賈著迷的研究著,沒想到這些看似簡單的魔法竟隱藏著那麼多的學問。他越看越興奮,很想拿起法杖立刻來實驗看看;但隨即想到這裡還有另外兩個學徒。他只好失望的放下法杖,繼續看他的書。
日子一天天過去,納賈也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他被迫適應環境,由剛開始的一夜無眠或惡夢連連,到能夠睡上一整夜而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這裡時常遭受怪物攻擊,但是安普告訴他,除非是只有一、兩隻,以他們能力可以打倒的,才可以出去反擊;否則就把鐵門關好,確定防禦魔法依然有效,然後蓋上棉被一覺到天明。畢竟,光憑三個學徒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一大群怪物。
即使是白天也最好不要隨便離開塔內,白天並不是不會遭受攻擊,只是機率較小。幸好安普和魯塞爾都是頗有程度的學徒,而且都修習死靈系魔法,因此關於一些如取水等雜務都可以讓受他們支使的死靈去做。納賈曾問過他們如何取得這些魔法的必要材料——屍體,安普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
「無法地帶還缺死人嗎?」
這讓納賈聽得毛骨悚然,不禁開始想到自己以後是否會走上相同的道路。
安普和魯塞爾在這段時間去參加了修鍊士複試,兩人是使用瞬間移動(這是少數幾個每年必考項目之一)直接到法協本部——韻思去的,他們的考試並不是同一天,關於這點納賈真想好好感謝諸神,因為這樣他就不必單獨一人待在塔裡。雖然已經習慣無法地帶的生活,但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又另當別論。兩人都是當天早上出發,晚上便回來,絕口不提關於考試的事,惟一提到的是他們到韻思時的情形。
「我真不敢相信,我見到副會長了。」
這是魯塞爾在他當天回來時說的第一句話,他比安普晚了兩天才去參加考試。安普聞言也跟著說:
「你也是嗎?這就是在本部舉辦的好處,有機會見到副會長。」
聽到安普這麼說,魯塞爾興奮的問:
「果然,副會長跟我提起他見過老師的另一個學徒。他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很多,他先問我是哪個法師的學徒,然後正要問我名字,我就被一群興奮的學徒給推走了。」
「那我比較幸運,我告訴他我的名字,副會長還祝福我能發揮實力,順利通過。」
安普羨幕的說:
「真好,這樣你一定會通過,有副會長的祝福。」
「還好啦!不過聽副會長這麼一說,我考試時的確定心不少,我想這大概是我狀況最好的一次。」
或許是因為考完複試後心情比較輕鬆,他們開始跟納賈閒聊。納賈因此得知了不少關於法協的事,包括他們崇拜的副會長。據兩人的說法,副會長是個沒有架子、很和藹的人,外表看起來很溫和,可是非常厲害,擁有強大的魔法,是法協的三個元素士之一。比起神秘的會長,大家反而更喜歡副會長,甚至希望他當會長;但副會長總是拒絕,他說他只是代替會長處理這些事,盡到副會長的責任而已。
納賈對這些都沒什麼感覺,副會長對他而言只是個遠在天邊的人物,不過這倒是個好情報,他當晚就把這些消息傳回孚若斯。除此之外,納賈不久後又無意得知修鍊士考試其實還沒結束,還有個決試。他不禁驚呼:
「這也太多了吧!」
「修鍊士考試就是這麼難,我們都考過好幾次,前年我才首次進到複試。」
說話的是魯塞爾,或許是修練死靈魔法的時間不如安普的緣故,他顯得比較開朗。他隨後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厚重的紅底金字硬皮精裝書,重重地放在納賈面前。
「這是法協的規則手冊,拿去看吧!可以幫助你了解。但是基本上沒有人會看完它,大家都是在法師生涯中慢慢知道的。」
納賈拿起這本書,感覺非常笨重,打開一看,裡頭的字又細又小,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讀起來非常吃力。他自認也沒有辦法將它完整的看完,不過這倒是一個很好的情報來源。他將法協規則手冊搬回房裡,打算將內容慢慢傳回孚若斯。很奇怪的,自從來到這裡,適應這裡的生活後,他也逐漸習慣了那些黑影的存在,不再像之前一樣會感到不自在,或許他也習慣這個任務了吧!
三人在塔裡過了很長一段日子,哈勒伯這一去就是大半年。納賈起先還疑惑安普他們怎麼都不擔心,後來才想到,他們可能私底下使用傳訊術聯絡。
來到這裡後,納賈也曾再次使用傳訊術,試圖聯絡提米克,但從未得到回應,他澈底和尤斯利斯那邊斷了聯繫。
然而,納賈從不氣餒,他認為一定是自己的能力太差,所以傳訊術才會遲遲無法發生作用。他不斷要求自己要儘快學會傳訊術,以早日和提米克聯絡上。至於提米克不想再和他合作的可能性,納賈連想都不敢想。
 
一天夜裡,當三人都完成一天的練習,正準備回房去休息時,塔底的鐵門突然打開,緊接著,有人踏上迴旋梯的聲音自底層傳上來。那人順著迴旋梯一階階的往上走,腳步聲越來越大,毫不遲疑,逐漸接近他們。
三人一時之間都愣在原地,安普第一個回過神來,說:
「一定是老師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腳步聲瞬間消失,哈勒伯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三人忙恭敬的對哈勒伯說:
「老師晚安。」
納賈注意到安普和魯塞爾的神色都有些驚惶,顯然哈勒伯並沒有事先通知他們他要回來。安普正打算問哈勒伯怎麼不先通知一聲,才剛張口,哈勒伯卻搶先他一步道:
「納賈,跟我來,不用帶法杖。」
哈勒伯沒理會其他兩個學徒,他走到房中最空曠的地方,隨口唸了幾個字,剎那間只聽到房中轟隆作響,天花板和地板都在震動。
待一切都結束之後,納賈驚訝的發現那裡多了一座樓梯,樓梯延伸上去的天花板也多了個開口,顯示上面還有另外一層。他一直以為那地方是特地留給學徒練魔法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哈勒伯不發一語,逕自踏上樓梯,納賈見狀忙跟隨上去,留下滿臉疑惑的安普和魯塞爾。
順著階梯往上走,納賈來到另一個房間。這房間比樓下供學徒練習的地方還小,光線也很昏暗,擺放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散佈在房間各處、奇形怪狀的骨頭,以及放在大書架上的、閃著詭異光芒的瓶子;書架上還擺了不少死靈系魔法的專門書籍;房間內許多地方都用黑布蓋著,納賈不敢想像在黑布之下會是什麼。
看來這裡便是哈勒伯的研究間,他原以為學徒練習的地方就是塔的最上層,還非常疑惑哈勒伯的研究間究竟在哪,他應該不可能和學徒一起練習。眼前所見的一切給了他答案,這裡才是塔的最上層。
納賈這時才猛然想起,在過去幾個月他看過的書中,有一本就是專門講法師的日常生活。當中提到,塔的最上層是塔中最有價值的地方,因為那是魔力匯集之處,所以一般都被用來當做研究間。
納賈的後腳一離開階梯,地板便轟隆一聲關上,將研究間隔絕成一個獨立的空間。看到這種情形,納賈心中突然湧上一陣不祥的預感。
怕什麼?他對自己說。也許他只是要問你有關路瑟法家族的事,到時再用不知道帶過就好,就像面對尤斯利斯那樣。
哈勒伯走到書架旁的大書桌後,但是他卻不坐下,轉身以冰冷的語氣說:
「納賈,過來。」
納賈忙走過去,這才注意到哈勒伯的臉色十分駭人,猛然打了個寒顫。他戰戰兢兢的問:
「請問……老師找我有什麼事?」
哈勒伯看向納賈,眼神裡透著冷酷。
「納賈,我要你對我發誓,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你都會照實回答。」
那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但是他又不能回答「不」,納賈只好硬著頭皮說:
「……是。」
「很好,那麼我問你,」哈勒伯說,他的面孔在那些瓶中液體發出的詭異光芒照耀下十分猙獰,「那個將你帶離孚若斯地下水道的黑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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