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奧夫度過了一個沉寂的夏天。同樣是葉落時節,和去年突然出現一樣,李納侯爵被一封來自柏魯安的信緊急召回奈文。律亞克從侍候侯爵的僕人那裡打探到侯爵在看信時,突然臉色大變,急忙命人整理行李,接著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甚至沒知會律亞克一聲。對此律亞克滿心疑竇,但李納什麼也沒說,他也只能接手這突然得回的統領之權。

 

李納侯爵一離開,律亞克就立刻命人將翼族太子送回去;但李納的威脅猶在耳際,律亞克不敢任意違抗他的命令,再加上冬天也快到了。因此律亞克和特瑞商量過後,依舊維持封山的命令。

 

柏魯安的召喚和斯凡的信一齊來到,這回的對象是律亞克。律亞克在看過信後和李納侯爵一樣,也是大驚失色,立時喚人準備啟程前往奈文。匆忙之下,他甚至找不到人來代管統領一職,只好寫信要求北方將軍諾登圖爾公爵暫時來斯托奧夫穩定局勢。在交代過拉洛夫一些事後,律亞克便和特瑞以及幾名貼身護衛飛快趕回奈文。

 

但再快的馬終究無法在崎嶇的山路上奔馳,律亞克等人在途中得多次下馬,改換其他旅行方式。趕回奈文的日子一延再延,律亞克也不禁焦躁起來。

 

好不容易,奈文終於出現在視線的遠方,律亞克遠遠就發現這座灰色的巨大城市籠罩在一片黑色陰影中。他們策馬來到門前,城門的守衛一身黑色盔甲,緊張兮兮地對來往的人盤問並搜身,手片刻不離隨身武器。他們本來也打算盤問律亞克;但律亞克一拿出柏魯安的信,這些人就立刻放他們入城,連看都沒看信中內容。

 

 

入城後,他直接向自己宅邸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冷冷清清,完全不是律亞克記憶中的那番熱鬧景象。店舖休息,商人停業,人們或穿著黑衣,或在手上綁著黑布條,低聲的站在街道旁交談,身邊不時有衛兵經過,竊竊私語聲和盔甲匡鐺聲混合成詭異的聲音,律亞克等人經過時又加入了吵鬧的達達聲,更加擾動人們緊張的情緒。律亞克感覺到幾道懷疑的目光追隨在他們背後;但他無心探究,一路奔馳過艾格伯特大道。

 

進入新城區後,又是另一番景象。新城區的街道上除了來回巡邏的衛兵外,什麼也沒有,街道空曠,仿若死城。貴族們都待在家裡,不時從門縫或厚重的窗簾後露出一抹窺探的黑色身影,彷彿幽靈在空無一人的房子中飄蕩。儘管內心焦急不已,但律亞克還是注意到,在這些巡邏的衛兵裡,竟有好幾個他認識的禁衛軍,也一同在這街上漫步著。

 

律亞克未和這些人打招呼,而他們也沒注意到他。他直接來到自己宅邸門前,卻發現好幾個侍衛守在門口。一見到律亞克出現,侍衛們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隨即有機靈的人連忙進入室內通報。

 

斯凡早皮特一步出現,也是穿得一身黑。不僅如此,律亞克這時才注意到身邊的侍衛都綁著黑布條。

 

「殿下,您回來了。」

 

斯凡恭敬地朝他說道。儘管他力圖鎮定,但律亞克依舊可從他的動作看出他內心的疑惑。在問候完後,斯凡立刻請律亞克跟他去一個地方。他的語氣是如此的迫切,以致於律亞克沒有多思考,便連忙跟著斯凡走了。

 

斯凡帶著律亞克向房內走去,途中遇到匆匆趕來的皮特。管家似乎知道斯凡打算做什麼,對於兩人奇怪的舉動並沒有多問,僅是站到一旁行禮,隨即便轉身去迎接尚在門口的特瑞等人。

 

斯凡一路上都沒說話,律亞克看著前方急行的身影,內心的疑惑越來越大。終於,他忍不住開口:

 

「你在信上說,攝政突然過世是怎麼回事?」

 

聽到他的話,斯凡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律亞克說:

 

「殿下一路過來沒聽到其他消息嗎?」

 

「沒有,」律亞克承認道,「你也知道北方好一陣子沒人去了,路上又怎會碰到人?」

 

「這倒是,」斯凡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這回他的腳步已不似剛才匆忙,而是以一種平緩的速度走著,「殿下怎會擅離北方?」

 

「柏魯安召我回來的。」

 

聽到律亞克的回答,斯凡稍稍吃了一驚,隨即又了然的點頭。

 

「原來如此,他要證明自己的正當性啊!」

 

「究竟是怎麼回事?」律亞克追上斯凡,和他並肩走著,「你在信中寫得很模糊,只說現在奈文情勢一片混亂,要我小心守住北方,對於柏魯安的事隻字未提,現在怎麼又和他有關?」

 

斯凡仍是一臉平靜,緩緩地說:

 

「殿下不必著急,等會兒我請您見一個人,您就知道了。」

 

 

馬克伯文賜給翼族使者的宅子相當大,可分為左右兩側。斯凡帶著律亞克來到另一側的一個房間,沿途不時有穿著黑衣的僕人和女僕向他們行禮。站在那扇深色的木門前,斯凡嚴肅的對律亞克交代道:

 

「他已經心情不佳好一陣子了,待會兒還請殿下安慰他。」

 

看著那扇沉重的門,律亞克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但他仍舊打起精神,點頭道:

 

「好。」

 

於是斯凡推開了門,並未按照該有的禮節,而房間的主人也不在意。裡頭的人一聽到開門聲,再見到來人是誰,連忙向律亞克的方向奔過來。

 

「殿下!」

 

「席本,你怎麼變成這樣?」

 

兩人同時開口,聲音在空中擦撞。聽到律亞克的話後,席本先是停了動作,接著忽然驚懼地往後退。

 

「對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到底怎麼回事?」

 

律亞克既著急又心痛的看著席本,不過兩年的時間,眼前的男孩卻變了好多。他記憶中的男孩還是那個年幼卻總是相信自己的席本,但眼前的這人長是長大了,圓潤的臉變得瘦削,下巴變尖,可是那雙翠綠色的雙眸卻沒有隨年齡增長而出現該有的沉穩,反而是充滿憂鬱和害怕的黯淡綠色。淡褐色的頭髮看得出已經許久未整理,散亂的披在他肩上。他的衣服也沒有穿好,白色的罩袍歪向一邊,滿是皺折。原先純淨乖巧的氣質消失,整個人變得畏縮抗拒。他再看看週遭,房間內雜亂不堪,看來已許久未曾整理。厚重的簾幕遮住窗戶,室內被沉沉的陰暗所佔據。

 

看到席本不語,律亞克忍不住向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肩頭,再次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未料席本猛然甩開他的手,大叫著退後一大步,整個人驚恐的看向律亞克,一手抓著剛被律亞克碰過的肩頭,害怕地說道:

 

「殿下要處罰我嗎?」

 

見狀斯凡忙上前來,悄聲的對律亞克說:

 

「殿下,請您別太激動,席本他現在……很敏感。」

 

「到底怎麼回事?」律亞克也悄聲問他,同時看向正偷偷看著他們兩人的席本,「他怎會變成這樣?你又為何從未說過?」

 

「因為這是最近才發生的。」斯凡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他所懷有的秘密又讓我無法向外求助,只能讓他一直待在房間,看諸神能否展現恩澤。」

 

律亞克聽出了重點。

 

「秘密?這就是原因嗎?」

 

「是的,」斯凡肯定道,一邊將律亞克拉遠了些。「一個足以動搖孚若斯的秘密。」

 

「該不會和攝政的死有關吧?」

 

「殿下果然聰明,」斯凡說著,臉上卻沒有讚賞的神色,更無微笑,「事實上,我們也是事發後才知道的。」他嘆口氣,「至於詳情,還是請當事人對您說吧!」

 

「這……」

 

律亞克看著驚懼害怕的席本,一時之間卻不知該怎麼辦。斯凡見狀說道:

 

「別擔心,他並沒有瘋,只是太害怕,又太自責了。」

 

斯凡走到席本身邊,輕輕地摟住他。席本顫抖了一下,但並沒有抗拒。只聽到斯凡溫和地說道:

 

「把事情說給殿下聽吧!殿下一定可以體諒你的。」

 

「真的嗎?」

 

律亞克看看可憐兮兮的席本,忍不住說道:

 

「當然,畢竟這不過是無心之過。」

 

彷彿碰觸到某個敏感的地方,席本突然跪到地上,哇的一聲哭出來。律亞克和斯凡兩人安靜地看著他。過了一陣子後,席本才收起情緒,抹抹眼淚,但仍舊跪在地上,他緩緩說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繼位者殿下有那種打算。」

 

律亞克耐心地等他說出來。

 

「殿下您離開後,繼位者就常常找我去他那邊,有時候羅尼拉公爵也在。他說他對我們家族的專長很有興趣,不斷問我關於各種藥草的事。我以為他是真的有興趣,也想過他家裡可能有得病的人,因為他每次都問我關於治病的藥草。我還曾經跟他說,如果他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說出來。可是繼位者總是笑笑地說沒有……」

 

席本快速的說道,彷彿這是件難以啟齒的事。他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下去,語氣中開始出現顫抖。

 

「可是那天羅尼拉公爵突然問我,既然有救人的藥草,那有沒有害人的藥草?我不疑有他,就順口說出了幾種有毒的藥草,並說拿這來害人是諸神所不允許的。當時繼位者聽了只是笑笑沒說什麼,但他隨即又問我,既然諸神不允許,那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存在,萬一有人誤食怎麼辦?我說這些藥草通常都有容易分辨的特點,而且也有人在研究這個,一有不對可以馬上發現;一些如獨角鯨角的試毒用具也可以分出來……」

 

聽到這裡,律亞克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發生的事。他沉重地開口道:

 

「所以,他接著就問你,有沒有可以避開這些東西的藥草,是嗎?」

 

席本懼怕的看著律亞克,嘴裡囁嚅說道:

 

「是的。」

 

「所以你就告訴他?」

 

「殿下不要生氣,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有這種打算,死也不會告訴他的!」

 

律亞克嘆口氣,伸手摸摸席本的頭,使他安定下來,說道: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該怪的是那奸詐的傢伙,我只是要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殿下真的不怪我?」

 

「當然,」律亞克肯定的點頭,「又不是你做的。」

 

席本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看樣子真的很在意律亞克的看法。

 

「我告訴他一種只在北方生產的藥草,當時繼位者就跟我要好拿去研究;但我說我沒有。於是繼位者就跟我要了那藥草的外觀、特點等,還問我該如何使用……」說到這裡,他眼裡又開始泛著淚光,「如果我當時注意一下就好了,突然表現出這麼強烈的興趣,任何人都該想到絕對有問題……」

 

律亞克無言的遞過手巾,席本接過去擦擦淚,這才繼續說下去。

 

「後來繼位者就很少找我去了,我也樂得輕鬆。可是,那天,我們突然聽到攝政暴斃的消息……」

 

他吞了口口水。

 

「我那時並不覺得奇怪,因為繼位者那邊說攝政年紀已大,突然去世並不奇怪……可是,後來開始出現一些謠言,說攝政並不是自然去世的,而是被毒殺的。我本來還不相信,可是,康拉德聽到宮裡的人說,攝政那幾天精神特別好,彷彿年輕了好幾歲。他去世那天晚上睡得異常安穩,甚至連翻身都沒有,隔天早上他們就發現他斷氣了。可是,即使斷氣了攝政的面容依然保持紅潤,持續了好幾天……」

 

說到這裡,席本猛然抓住律亞克的衣服,大喊道:

 

「殿下,到了這裡我再也不能假裝沒事了,這分明就是我告訴柏魯安的『安息花』的症狀,那是古代幫助痛苦無救的病人用的,可以讓他們在離開最後一次感受到健康的喜悅……那是救人,不是害人啊!」他頹然攤下,喪氣地說,「我那個時候很害怕,連忙告訴康拉德。雖然他說他會處理,可是殿下,只要想到攝政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死,我就無法安心!」

 

他趴在地上哭起來,律亞克手足無措的看著他,不知該怎麼辦,看來再多的安慰話語都無法除去男孩心中的自責。他拉出脖子上的紅色額石,緩緩跪下去,伸手扶起席本,讓他看著自己。他將額石對上席本的額石,有些混雜的淡紅融合雙色,逐漸變成單一而純淨的光彩。

 

律亞克看著席本的眼睛,一手拉著鍊子,一手放在他頭上,口中喃喃唸道:

 

「以光與希望之神 格羅里之名,我去除你心中的憂傷,消除你心中的自責。你的悔恨諸神都知道,祂們已原諒。進入這光中,感受諸神對你的寬恕。」

 

額石隨著他的話語發出溫暖的光芒,光芒逐漸擴大,包圍住席本和律亞克,兩人沉浸在和煦的白光中。待光芒退去,律亞克抱著已沉睡的席本,轉身對斯凡說:

 

「叫人過來。」

 

皮特帶領僕人將席本抱回床上,替他換上一套寬鬆舒適的衣服,並在律亞克的命令下開始收拾房間。待僕人將席本安頓好後,律亞克才點點頭,和斯凡及皮特一起離開。

 

 

兩人回到律亞克房間,女僕們已經將這裡大致整理過了,因此房內還算整潔。看到自己的房間,律亞克並無懷念之感。他要斯凡坐下,自己也隨即坐在他對面。

 

「他真是太過分了,」一坐下來,律亞克就生氣地對斯凡說道,「有本事自己去弄毒藥啊!為什麼這樣騙我們?到底是什麼讓他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

 

斯凡平靜地說:

 

「因為權力,權力是最凶狠的毒藥,它令人腐化,但能察覺到的人少之又少。」

 

「我不想聽你那些大道理,重要的是他害死席本了。」律亞克悶悶地說,「他現在雖然安穩睡去了,但那些傷痛並沒有消失。等他醒來,我們還得努力告訴他,那並不是他的錯,該死的人是柏魯安。」

 

斯凡點頭,了解地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負責的。」

 

兩人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斯凡再度開口:

 

「殿下此番回來,北方怎麼辦?」

 

「我哪知道,你不會不知道柏魯安找我回來的目的吧?」

 

「當然知道,一是怕您又在北方亂來,二是他需要有人證明北方支持他。」說到最後一句時,斯凡嘴角詭異地上揚,「可是北方還是得有人管理才行。您把特瑞也帶回來了,芬夫又不在斯托奧夫,北方該交給何人?不會是那個總管吧?」

 

「我讓諾登圖爾暫時來管理。」

 

斯凡點點頭。

 

「也不失為一計,只是,柏魯安會放心嗎?」

 

「那是他的事。」

 

「照我看來,北方貴族不趁這個機會搞點小麻煩就不叫北方貴族了,」斯凡低頭沉思說道,他忽然抬頭看向律亞克,「您離開斯托奧夫時,北方還是處於封山狀態嗎?」

 

「是的。」

 

斯凡笑顏逐開,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

 

「那麼柏魯安最好祈禱,北方不會一直封山下去。」

 

「隨便他,反正我也不認為我這個北方統領的位置能再坐多久。」律亞克事不關己的說道。經過李納侯爵的事件後,他對北方統領的位置已不像之前那樣期待。如果能擺脫這個位置,他可是求之不得,「話說回來,席本知道的那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斯凡收起笑容,換上正經的表情,嚴肅地說道:

 

「當然是裝作不知道,畢竟,孚若斯亂對我們有什麼好處?而且一個弄不好,連我們都會被認為是同謀。」

 

律亞克贊同地點頭。

 

「我也這麼認為。這樣一來,關於席本的事就絕對不能傳出去,以免柏魯安發現我們察覺到不對勁。」

 

「這個當然,從一開始照顧席本的人我就特別挑選過,絕對是守口如瓶的人。」

 

「絕不能讓柏魯安發現異常,甚至產生想要滅口的心。一個李納已經讓我們夠煩了,不需要再多一個柏魯安,而且,現在沒有其他人能保護我們了。」

 

他的這番話讓斯凡皺起眉頭,認真地看向律亞克。

 

「殿下說到我擔心的事了,現在攝政死了,孚若斯少了互相制衡的力量,柏魯安短時間內可為所欲為。我擔心的是,您在柏魯安奪權的過程中並沒有出多少力量,甚至還給他惹了麻煩。這樣一來,柏魯安恐怕不會讓您好過。」

 

「我知道,」律亞克眼中滿是憂慮的神色,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看來,不管我們當初支持哪方都是相同的結果。柏魯安遲早會想辦法除去攝政。現在只希望他忙著穩定局勢,暫時沒時間來管我們。」

 

「也只能如此了。」

 

斯凡嘆了口氣,兩人相對無語,眼中都是止不住的憂心。

 

 

奈文的日子比起斯托奧夫的好不到哪裡去,律亞克一樣被限制在家中,不可任意外出。因為攝政突然去世的關係,城中很不平靜,這也是為何柏魯安派重兵把守奈文的原因,看來他也知道心虛。律亞克在回來的同一天就去拜訪他,但他並沒有見到柏魯安本人,只得到攝政正在忙,若有需要自會召喚他的答覆,他甚至連羅尼拉公爵家的大門都沒踏進去。

 

回程的路上,他一時興起到處晃晃,想看看奈文的情況如何,卻立刻就遭到衛兵的警告。即使是他熟識的禁衛軍,執勤起來照樣翻臉不認人。律亞克只好乖乖回到宅邸中。

 

他後來又偷偷溜到情人門前,想進宮打探消息,但情人門卻彷彿上鎖般,他怎樣也無法打開。不得已,他只好在衛兵往這個方向靠過來前迅速溜走。

 

這樣沉悶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柏魯安的就職大典才有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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